出品 | 虎嗅年轻组

作者 | 渣渣郡

本文首发于虎嗅年轻内容民众号“难逃一吸”（ID：huxiu4youth）。在这里，我们泛起当下年轻人的面目、故事和态度。

司机绝望地拍着喇叭，发出机械的诅咒。

 

时间过了一刻钟，我们的金杯商务车仍在平壤胜利街上止步不前，晚上6点平壤城的拥堵状态就像是在北京三里屯那样，人们互不相让，却又动弹不得。

 

平壤堵车图

 

平壤，这座居住着300多万人的都市，是朝鲜人民民主共和国的首都、主体头脑圣地，是朝鲜半岛38度线以北最繁荣的都市，电力从未中止，而住民也尽是模范。

 

因此，堵车这种带有现代都市感的征象与最神秘的国家交汇组合出的画面，虽会令游客感应魔幻并啧啧称奇，却不会让平壤市民的神情发生半点涟漪。

 

随团20多岁的导游，趁着我们看着窗外“主体头脑主题公园”景物的间隙，拿起了中国产的塑料麦克风，准备最先讲述另一个故事。

 

她说，昨天有人找她买胸前的首脑像章，这令她生气；她示意戴在左胸前的首脑像章，是比心脏还要主要的器械，试图拿款项购置是一种亵渎。说到激动之处，她哭了，声很大，嗷嗷的。

 

朝鲜公民恋慕首脑，更恋慕首脑像章。每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像章背后都隐藏着看不见的阶级符号，因此，它也被游客视为是一种获取难度大，且最具特色的旅游纪念品。

 

围绕首脑像章所发生形同宗教狂热式的首脑崇敬与游客对珍稀纪念品的贪心，让薄薄的铜片通过地下管道流向天下，成为了高价值的收藏品；这些征象配合勾勒出了一幅荒唐的画面，成为了朝鲜优美新生涯的一个注脚。

 

photo from： Mark Fahey Public Domain

 

01.

朝鲜首脑像章の起源与生长

 

朝鲜像章，就像是清朝时期的辫子，是一种国民符号。

 

在朝鲜导游的先容中，戴像章是朝鲜人民由于对首脑发自内心热爱而形成的狂热，已经是潜移默化的习惯了。

 

以是，无论他们身在那里，都市在胸前别上一颗小小的像章。在海内社交媒体里，就有不少人曾示意在地铁里看到过胸前戴像章的朝鲜人，他们的形象正因像章的存在而变得鲜明。

 

图片泉源：微博

 

凭据朝鲜专家安德烈·兰科夫在其著作《非军事区之北——朝鲜社会与人民的一样平常生涯》中的叙述：朝鲜像章的灵感泉源于老大哥的履历，听说最早于20世纪五六十年月朝鲜就首次泛起了由万寿台创作社设计的金日成像章。

 

这一时期的像章形态是长方形和圆形，像章主体前期以金日成的浮雕为主，到了后期最先逐渐泛起实体的金日成肖像。在这一时期，朝鲜首脑像章是朝鲜劳动党党内高级干部的专属配饰。

 

上方被以为是50年月的金日成像章，下方为60年月像章，从造型设计就可以显著感觉到它的转变。

图片泉源：avax.news

 

早期佩带像章的征象，可以从那时反映朝鲜海内情形的文艺作品中可窥得一二。

 

图片泉源：FaceBook@金日成章 Kim il sung badge

 

一些风浪之后，1970年朝鲜劳动党“五大”宣布金日成提出的主体头脑和马克思列宁主义都是劳动党正式的意识形态。至此，主体头脑成为劳动党的头脑理论和政治路线的焦点，金日成大事已定。

 

于是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宣传激昂部最先大量制作了金日成坚贞肖像为主体的长方形新型像章，大量给予党内人士。

 

与此同时，最具代表性的旌旗形朝鲜首脑像章，也在这一时期泛起，在朝鲜劳动党“五大”上被首次发表给参会职员。

图片泉源：FaceBook@金日成章 Kim il sung badge

 

今后最先，像章在朝鲜就酿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以致于不少普通人拼命通过找寻蹊径获得它，戴在前胸，用来彰显身份。

 

1970年公布最多的一种金日成像章，上面的铭文是：“我们要珍爱金日成同志，至死方休。”

 

两年之后，像章风潮逐渐扩大化。在金日成60岁生日之后，像章最先像朝鲜平民阶级伸张，从小学生到成年人，所有年满12周岁的朝鲜公民都在1972年4月15日当天，人胸一章。

 

最早向全天下展示大规模佩带金日成像章的照片，就泛起在1972年的《读卖新闻》周刊上。

图片泉源：《读卖新闻》

 

到了八九十年月，方形、圆形像章热潮最先退却，旌旗形像章最先风靡。这种像章造型极具动感，充满一股领导力，因此备受众人关注。

 

在1982年，金正日与其父威严的紧闭双唇、眼光凌厉肖像一起泛起在了旌旗型像章之上，这被视为其权力增大的信号，被少量发表给军队高官。

 

但由于金正日以为这会影响其父亲、“朝鲜唯一太阳”的金日成的权威性，而被住手生产、发放。

 

图片泉源：FaceBook@金日成章 Kim il sung badge

 

值得一提的是：微笑像章是朝鲜像章文化中一个异常具有代表性的政治记号。

 

每一位逝世的朝鲜最高首脑在像章上的肖像，都市从严肃脸变为和蔼可亲的爷爷，这个礼貌从1994年金日成逝世最先就一直被延续下来，与官方“人民的慈父”称呼形成呼应。

 

这种像章在海内也被称为双人大像章

 

事实上，这种习惯被一以贯之地延续了下来。

 

NK News、天下说等多方信源显示：自金正恩掌权后，也在2012年公布了自己的威严肖像章，但仅仅向警卫军队以及高级干部发放，保有量极低。NK News记者 Hyowon Shin示意，随着时间推移，金正恩像章在朝鲜的盛行，已是定数。

 

2012年公布的金正恩像章

图片泉源：NK news

 

在当地，像章所承载的意义要比全球任何公布过首脑像章的地方都要加倍厚重，而它背后所蕴含的阶级标志与社会运转逻辑，也要深远得多、厚重得多。

 

02.

朝鲜首脑像章狂热背后の阶级物语

 

朝鲜的像章狂热是着实存在的，关于这一点，你可以从朝鲜国民形如Dress Code像章佩带规范中感受到：

 

每一位年满12岁的朝鲜公民，都市获得由学校或是单元分发的首脑像章；而在朝鲜教育中，首脑像章的佩带高度要高于一切勋章的位置，且不能佩带在大衣上，这也就意味着每到冬天朝鲜人会将像章佩带到大衣里的衬衣上，用体温温暖太阳。

 

人们对像章的恋慕近乎狂热。在国外，险些每一位出国探亲或是出差的朝鲜人都对像章格外珍惜，在旅途中，他们会用手绢仔细把像章包好，并会在第二天起床后轻盈而认真地擦拭后再行佩带。

 

人们正在平壤中央火车站外的公共电视屏幕上收听了朝鲜领导人金正恩的电视新闻广播，注重他们的胸前，每个人都戴着像章。

图片泉源：Getty Image

 

在朝鲜造型质朴的着装天下里，朝鲜像章也成了当地年轻人表达时尚态度的密码。

 

在80年月，朝鲜年轻人最先通过一些起义的戴法来获得时尚灵感，而这种灵感近乎无厘头，仅仅是把像章的佩带位置从左胸挪到一边。

 

photo from：《North of the DMZ: Essays on Daily Life in North Korea》

 

无论是无厘头的时尚怒潮、照样像章Dress Code都显示了像章之于朝鲜人的特殊意义。而这种尊重与重视源自该国执法的严酷。

 

早在1974年颁布的《确立党的唯一头脑体系十大原则》内里，就要求了公民“必须尊重地看待像章，尽最大努力珍爱好像章”。

 

因此对于朝鲜人来说，丢失、污损像章是一件贫苦事。多篇新闻报道显示，朝鲜人甚至不佩带像章逛街，都市遭到羁系职员的问责。

 

不戴像章有贫苦的画面，在去年火爆的韩剧《爱的迫降》中有所展现。

图片泉源：Netflix《爱的迫降》

 

除了这些外面的征象之外，朝鲜像章背后还隐藏着阶级物语。

 

北京一位朝鲜族女士回忆，在1986年，她的姑姑从朝鲜过来探亲，临别时他们去北京站送她，那时朝鲜列车员瞥见她的姑姑佩带上了朝鲜刚刚分发的旌旗型奖章，便纷纷敬礼，还热情地辅助她拿行李。这个画面意味她的姑姑是高级官员，而看章识人的征象，确实存在。

 

事实上，每位获得朝鲜最高领导人发表的第一波像章的人，都意味着获得了首脑完全信托的殊荣。好比日本媒体SAPIO就曾观察到：身着戎衣且带有劳动党LOGO的像章，就是有着军队高官和警卫军队才气获得的至高声誉。

 

图片泉源：FaceBook@金日成章 Kim il sung badge

 

除了这种极为特殊的像章，相对常见的像章中也有阶级的区分。由于朝鲜像章种类繁杂，我挑一些相对常见的像章给人人讲一讲内里的玄妙：

 

这种尖头折叠红旗样式的像章，无论内里的肖像是谁，是一个首脑照样两个首脑，都是朝鲜青年同盟章，而佩带者皆为青年同盟会成员。

 

另一种以朝鲜国旗为底的像章，大多被以为是给外洋朝人的像章，但也有一个说法是给朝鲜外交官佩带的。

 

图片泉源：FaceBook@金日成章 Kim il sung badge

 

普及率最广也最具朝鲜代表性的双人大像章也内含玄机。

 

最早这种双人像章仅为干部独享，随着时间推移已经成了朝鲜标配。外观也从小变大，从平头酿成了尖头，然则最新潮的像章往往是高官率先佩带。

 

最近金与正照片上所佩带的像章，就是朝鲜最新设计的双人大像章，手感更重，印刷更清晰，旗杆杆头也由平变尖，而且后头也被铭刻了朝鲜劳动党的LOGO。

 

图片泉源：Google

 

对于更多普通人来说，区分像章品级的方式则更为简朴。

 

好比除了旌旗形像章普遍存在以外，圆形像章也广为盛行，他们大多是普通老百姓佩带的名目：白底为党员，红底为群众。

 

图片泉源：irishsun.com

 

与主流意见差别，被多家媒体报道过的朝鲜像章收藏家 Thomas Hui也有自己的一套品鉴方式。

 

他以为朝鲜像章品级除了看工艺精致之外，也看巨细，佩带的像章越小，反而代表其对国家的功勋越大。

 

图片泉源：一周刊

 

由于信息壁垒的存在，朝鲜像章背后的品级制度并不能获得一套四海皆认的解读。

 

但就像朝鲜专家安德烈·兰科夫所说的那样——每一个领会朝鲜的人，都能意识到像章背后的阶级符号；而对于当地人来说，看像章识人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因此，甚至从某种意义来讲，朝鲜像章就像是北京的车牌一样，充满着神秘主义色彩，在街头巷尾被一而再再二三地讨论，甚至酿成歌谣，被人们轻声哼唱。

 

03.

工商社会の财富密码

 

不能生意，仅向国人按单元、按编号发放——首脑像章高门槛的官方流出尺度，让它变得像这个国家一样，既神秘又充满魅力。

 

每一个来到朝鲜的游客化身好奇的猫咪，费劲心机想要获得这件在电商蓬勃时代显得格外珍贵的限量、非售卖的旅游纪念品。

 

外国游客虽然不能购置像章，却有其他设施可以取代甚至获得。

 

好比，他们可以在西山宾馆或是羊角岛之类的涉外宾馆花上7块钱，获得一个朝鲜国旗的胸针。尽管它的质量不如国潮配件，用两天就掉色、锈蚀，但胜在原装，带着主体头脑的魂儿。

 

图片泉源：Google

 

若是这不能令你满足，你可以通过一些剑走偏锋的野路子来获得正经八百的朝鲜双人大像章，当然是有价值的，好比需要写一封恋慕朝鲜的信，还得在自己国家宣传朝鲜制度好之类的，才气获得这枚珍贵的像章。

 

媒体Vice Italy在2018年就报道了一位名叫Andrea Marsiletti的老哥是若何获得双人大像章的故事，文中提到这位老哥在多年以前痴迷于朝鲜政权的一切。

 

为此他在意大利创立了金正恩网站，致力于宣传主体头脑与正面新闻，被朝鲜官方视为忠诚的同伙；因此在到访朝鲜之际，他不只被朝鲜高官接见，还获得了一枚优良的双人大像章。这被他视为是一种荣耀的象征。

 

获得像章的鼓舞之后，这位老哥正在撰写一本极尽溢美之词的朝鲜科幻小说。

图片泉源：VICE

 

Andrea Marsiletti的故事，只是一个局外人对于朝鲜像章狂热的例子。在越来越多人对朝鲜像章感兴趣的趋势下，它的价钱水涨船高，成为了一种财富密码。

 

好比在中国网络买卖平台上可以轻松卖到500元以上的高价，这对于人均年收入8924元人民币的朝鲜，意味着可以让一家人连着下50次馆子，买500斤苹果。

 

因此首脑像章，尤其是最具特征的双人大像章在朝鲜黑市商业中最为紧俏，甚至能在买卖中像手机卡一样充当硬通货使用。

 

正因如此，法国作家保罗·佛伦奇说在黑市中常常有扒手和抢劫犯盯着人们的像章，找机会抢夺，拿去卖钱维生。

 

而这些被变卖的像章，会通过一些看不见的渠道流通到天下各国，成为收藏者昂贵的装饰物。

 

黑市，Jangmadang。是朝鲜90年月初经济溃逃后的产物，现在与各地市场连系，成为朝鲜人获取生涯物资的主要渠道和倒买倒卖挣钱的买卖所。

图片泉源：Asiapress

 

一些造孽商贩也瞥见了其中的利益，他们最先制造假的朝鲜像章卖钱。

 

2016年，韩国媒体说警方在仁川发现了200枚印有朝鲜劳动党LOGO的金正日Fake像章，这些像章在朝鲜是专供高级党员干部佩带的狠货。

图片泉源：Asiapress

 

疫情之前，朝鲜试图通过神秘的旅游业拉动经济增进。面临游客的需要，朝鲜政府也试图脱节之前获取像章的守旧方式。

 

自2018年下旬最先，来朝鲜玩的游客可以通过导游的辅助，观光位于平壤的金日成和金正日基金会大楼，支付100欧元捐钱并写封信，来获得像章。

 

一位专精此道的老哥示意，表忠信一样平常分为三部门：对朝鲜的领会、对首脑的钦佩以及对朝鲜逆境的同情。在捐钱乐成、写完信并通过审核之后四个星期，就能收到像章了。

 

图片泉源：NK News

 

事实上，在那段朝鲜途旅之中，当金杯车终于慢慢地通过谁人红绿灯时，导游也向我们询问了要不要去申请首脑像章。

 

当她说出流程的前半部门——写表忠信的时刻，全车五六十年月出生的叔叔阿姨面面相觑，无人应声。直到过了片刻，一个河南郑州来的阿姨扶着小把手，随着车的晃动怯生生地问导游：

 

“闺女，咱啥时刻到饭馆呢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