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民众号：返朴（ID：fanpu2019），作者：薛宇，头图来自：APF

4 月 16 日，法国病毒学家吕克 · 蒙塔尼（Luc Montagnier）在一次电视节目中揭晓极具争议的看法：新冠病毒含艾滋病毒的核酸序列，是人为的，而病毒是从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所泄露的。这一看法旋即被欧洲偕行驳倒，其错误之处也有一些文章科普过，在此不再赘述。本文想说的是，蒙塔尼曾在 2008 年因首次星散艾滋病毒而获得诺贝尔奖，然而获奖后不久就深陷“伪科学”的舆论泥沼，这也让他备受学界质疑。

本篇试图回覆如下几个问题：第一，吕克·蒙塔尼事实在做什么？第二，他有没有做伪科学？第三，他什么时刻最先做伪科学？第四，他是不是从事伪科学多年？

我们先讲第一个问题。

第一，吕克·蒙塔尼揭晓论文超级不喜欢用email作为通讯方式，用他的Hotmail邮箱来检索PubMed数据库只能检索到两篇论文；第二，吕克超级喜欢当论文的第一作者；第三，我能查到的、他是通讯作者而且研究的是他本行HIV的论文，最后一篇于1997年揭晓在《The Journal of Infectious Diseases》上，报道了一位血清学检测呈阴性的HIV患者，通讯方式给的是邮寄地址，没有email；第四，吕克最后一次介入HIV的研究工作，是2007年揭晓在《Biochemical Pharmacology》上讲行使干扰素贝塔抑制HIV复制的论文，吕克是作者之一。

2009年，吕克·蒙塔尼以第一作者身份在《Interdisciplinary Sciences: Computational Life Sciences》期刊上揭晓了两篇惊动全球的重量级论文，第一篇论文报道某些细菌的DNA序列在高度稀释后的水溶液里能够发生电磁信号，第二篇论文报道在经由抗病毒药物治疗之后、体内已经检测不到HIV的患者血液里，仍然能够检测到HIV释放的电磁信号。

这两篇论文立刻奠基了吕克·蒙塔尼作为现代第一伪科学（Pseudoscience）大宗师的职位。这两篇论文看问题估量人人云里雾里的：DNA发生不发生电磁信号，跟伪科学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来就长了。1988年，法国科学家Jacques Benveniste研究组在《自然》上揭晓了一篇论文，报道了能够通过连系IgE诱导人类嗜碱细胞脱粒从而释放组胺的抗血清，在无限稀释（100~10¹²⁰）直到抗IgE分子已经不存在后，仍然能够诱导嗜碱细胞释放组胺。Jacques指出，要到达这样的效果，窍门就是在稀释的过程中要“猛烈的震荡”（Vigorous shaking），这样就可以把生物的信息通报到水中。这就是伪科学史上最暗黑之一的“水之影象”（Memory of water）。

水之影象是顺势疗法（Homeopathy）的两大理论基础之一，另一个是“同类治同类”，指的是若是一种物质能够促使康健人发生什么样的症状，那么它就可以治疗有这种症状的患者。举个例子来说，两斤二锅头下肚基本上你就躺那里神志不清了吧？这就对了，以后神志不清的时刻就往死里灌二锅头，保证立马就清新了。

别着急，没完呢，顺势疗法的另一个理论叫“最小浓度定律”，意思是治疗的时刻浓度一定要玩命的稀释直到药物不存在未知。也就说神志不清的时刻，两斤二锅头要无限稀释到没法检测到乙醇分子才有用。听到这儿估量你就晕乎了：那不就是喝白开水吗？水之影象告诉人人：当物质消融到水里之后，就可以作为模板来改变水的电磁特征，以是水就不再是水了，而是有了影象的水。

这样问题就来了：Jacques Benveniste何许人也，咋能在《自然》发伪科学的文章呢？由于Jacques不是一样平常人，他在学术上的主要孝敬是发现了血小板活化因子PAF，在他50岁也就是1985年前后有传言说他有可能会拿诺奖，固然他这个发现肯定是真诺奖级别的。一个诺奖级别的大牛发篇《自然》不是多灾的事情，对吧？专业编辑们又看不懂做的事实是什么，怎么可能想到这样的学者居然发伪科学？得，文章揭晓了之后那就乱套了。一个很有可能拿诺奖的顶级科学家做伪科学，此事若何处置？

1989年法国国家康健和医学研究所（INSERM）主任Philippe Lazar，在听取两个评估委员会的结论之后，建议Jacques Benveniste住手做他的“高度稀释”。1993年，《自然》上揭晓一篇论文，宣称Jacques Benveniste的水之影象的实验无法重复。

Jacques在1991年的时刻给自己的研究做过辩护，说别人重复不出来实验是由于“处置欠妥”（Inept handling），例如稀释过程中不能上下晃，要转着圈儿晃（Vortexing），这样才能把物质里的信息通报给水，而且义正言辞地指出实在他这个实验有很多人能重复的出来。

固然，法国INSERM反映也很到位：停资助，扫地出门。以是Jacques Benveniste就被开除了。需要指出的是，Jacques纵然在被开除之后，仍然坚持做他的伪科学，厥后他以为水有影象的原因是来自电磁通报，而且宣称当生物分子不存在的时刻仍然能够检测到分子的信号。2004年，时年69岁的Jacques Benveniste因心脏病去世，《自然》期刊的报道中称之为“水之影象生物学家”，为其盖棺定论。

吕克·蒙塔尼是Jacques Benveniste的忠实信徒，吕克信赖水有影象，而且在2009年报道了他的“突破性希望”，即细菌和艾滋病毒DNA都可以发生电磁信号。2010年，《科学》期刊揭晓了关于吕克·蒙塔尼的新闻采访，题为《法国诺奖得主逃离“智力恐怖”来到中国追求激进的构想》，开篇就讲了他来中国打算做啥：高度稀释的病原DNA放射的电磁波。文中吕克·蒙塔尼痛斥欧洲是“智力恐怖”（Intellectual terror），以为中国对于此类研究更为开放。

文末，记者问了一个问题，说你岂非不忧郁你的同事们会以为你掉到伪科学的坑里去了吗？吕克·蒙塔尼回覆说，不会，由于这不是伪科学，不是忽悠（quackery），这是值得进一步研究的真实征象。

我们在Bing中输入“Luc Montagnier pseudoscience”，搜索到的第一篇文章很有意思（上图）。作者讲，这个吧，实在顶级科学家比方说拿了诺奖的超级大牛们，掉到伪科学的兔子洞（Rabbit hole of pseudoscience）里实在不是多新鲜的事情。看到这里，估量你就震惊了：什么情况？能拿诺奖不都是大牛中的大牛吗？怎么还能做伪科学？

作者讲，多了去了。举例来讲，比方说第一个专注搞伪科学的就是林纳斯·鲍林（Linus Pauling），对，你没有看错，就是提杂化轨道的谁人著名化学家鲍林，就是谁人忽悠“若是你搞不清楚功效，那你就搞清楚结构”从而奠基结构生物学基础的鲍林，也是谁人提出分子进化理论的鲍林。鲍林年轻的时刻很靠谱，老了就迷上维生素C了，以为这玩意儿可以治疗伤风和癌症，简而言之就是你要是有了病，就往死里灌维C，省得给医生找麻烦。

搞伪科学的不止鲍林一个，作者还提了几个名字，例如James Watson（与Crick发现DNA双螺旋，分子生物学之父，1962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Kary Mullis（PCR发明者，1993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和 William Shockley（晶体管效应发现者，1956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以是多一个吕克·蒙塔尼不是多稀奇的事情。

2015年，吕克·蒙塔尼在《Electromagnetic Biology and Medicine》期刊上揭晓他迄今能找到的最后一篇学术论文，题为《通过水和电磁波的DNA信息通报》，正式将量子场论（Quantum field theory）引入水之影象中。瞥见没，所谓的遇事不决，量子力学，我没说错吧？一个搞艾滋病毒的诺奖得主，用量子力学来忽悠水有影象，好刺激的人生啊。

好吧，这里我们做个总结：

第一，吕克·蒙塔尼由于1983年首次星散HIV于2008年获颁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也就是说，他曾经真的是牛过；2009年最先鼓捣水之影象，一跃成为国际著名的伪科学大宗师，这也是事实。

第二，请托，人家是伪科学界的领军人物好吗？人家做伪科学也很起劲啊，你看他文章里的图，切图的时刻连屏幕下面那排任务栏都不知道去掉（下图，画红框部门），说说看，是不是连一样平常的本科生都不如了？

第三，人家从2009年最先做水之影象，至今已有十多年了，以是“从事伪科学多年”这个说法，是客观且经得起历史磨练的。

本文来自微信民众号：返朴（ID：fanpu2019），作者：薛宇